第五章---勇闯稞蓝殿

承恩殿。

第二天一早，蜀绣刚迷迷糊糊从宫殿中间的床榻上醒来，听到响声的茶茗就掀开了床边的纱幔，床边一溜的蓝青色宫装侍女托着各色各样的洗漱用具悄无声息的站定，生生吓了蜀绣一跳。

小姐…娘娘。”茶茗想起今早皇帝特意嘱咐她改口的事情，顿了顿，想着日后人前的时候还是要叫娘娘，陛下已经去上早朝了。”

正四品，已经可以唤作娘娘。

说着就要扶蜀绣起来，结果刚一碰到腰，就听蜀绣一声闷哼。

痛痛痛。”蜀绣呲牙咧嘴的轻声叫到，昨晚折腾的太晚了，腰酸背痛的骨头都散架了。”

床边的侍女听着这话，一个个羞得面红耳赤，头恨不得埋到地里去。

蜀绣撇到她们的表情张张嘴有心解释，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难道跟她们讲昨天她和陛下用膳之后就如何通过馨妃扳倒赫桐，拉拢丞相进行了良好的会晤和详细的沟通直到深夜，最后因为谁睡床上谁睡地上争了起来，自己棋差一招睡了一晚上地板直到早上玄旭起身才躺到床上吗。

娘娘，没事吧。”茶茗怯怯的问道，有点不解，她自幼和蜀绣一起隐居长大，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所以有些不明白她们为什么害羞。

没事。”蜀绣勉强支撑着从床上坐起来，梳洗吧，然后赶紧回宫。”昨日自己出了那么一场风头，今天怕是有一场恶战。

是。”茶茗挥了挥手，边上的宫女赶紧捧上洗漱用的器皿，上面花纹繁复精美，已经是淑仪的规制。

回到绾秀宫，蜀绣屏退左右，将昨晚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知了茶茗。

小姐，那我们就要一直待在宫里了吗？”茶茗有些闷闷的，这里一点都不自由，为林闵怀翻案很重要吗？”

很重要。”蜀绣一字一顿的道，等给林闵怀翻案之后，我们马上就离开这，我带你和你哥哥去漠汗玩，听说那里沃野千里遍地风光。”

好。”茶茗的眸子亮了亮，一下子就忘记了要留在宫内的郁闷，雀跃道，那我们说好了。”

说好了，你先去给你哥哥林波传个信，就说我找到办法了，但是得暂时留在宫里，让他不要担心。”

茶茗点头应下，转身朝内务府走去，他们早已买通了外出采买的太监陈公公，平时通过他进出皇宫来传递消息。

蜀绣望着茶茗的背影，一向干净清亮的眼里忽然蒙上了水雾，让人猜不透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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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到。”

蜀绣这边刚刚开始用早膳，孙成熟悉的声音就老远的传来，高亢悠远，想假装听不到都难。

放下手中的水晶虾饺，蜀绣随意的擦了擦嘴，就在宋嬷嬷的三催四请中到了正殿。

一撩裙摆，蜀绣就想跪下，孙成赶紧虚扶了一把，小主，陛下已经恩准，像这种私下的宣旨，您不用行礼。虽然昨日已经将册封旨意通传六宫，但今日奴才还是要依着规矩走这一遭。”

蜀绣吃到一半被打断本来就心情不好，听着这话也不推辞，就想着赶紧宣完赶紧走。

于是满地恭敬低头的宫女太监中，就蜀绣一人怡然自立，神态自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季氏嫡女，毓质名门，端持肃敬，特晋封为淑仪，居绾秀宫主殿，钦此。”

山呼万岁之后，一众的宫女太监包括孙成又向蜀绣行礼恭贺。

娘娘，这是沈嬷嬷，陛下特意问太后要的人，沈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什么事情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孙成微微侧身，指着身后一袭深青色宫装的嬷嬷道。

奴婢见过明淑仪，娘娘万福金安。”沈嬷嬷年约四十，端庄得宜，恭恭敬敬的朝着蜀绣行了一个大礼，行为言辞都挑不出一丝错处。

免礼，我刚刚入宫不久，规矩道理还不太懂，日后还要沈嬷嬷多加教导。”蜀绣安然受了她的叩拜，但言辞又是谦卑尊重。

这个沈嬷嬷，说好听点是送了个智囊来，其实就是玄旭用来监视自己的。

娘娘，这是小柱子，也一同送来了。”孙成指着身边笑的一脸谄媚的小太监，有些不解，听说是明淑仪指名道姓的要他，可是自己观察了一路，也没看出这人有什么特别的。

小柱子见过明淑仪，淑仪万福金安。小柱子日后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尽心服侍淑仪。”小柱子按捺着的激动心情，对于蜀绣把自己从御马司调到绾秀宫充满着真心实意的感激。

好，很好。”蜀绣看着小柱子，又想起昨日他那慢悠悠赶车的性子，简直气的头疼。

不止这两个，孙成还带了一众的宫女太监，将原先绾秀宫上上下下伺候的人换了一个遍，这都是昨日蜀绣和玄旭商量好的事情，为了防止有心人不利于蜀绣。

沈嬷嬷，就由你来安排吧。”茶茗还没有回来，蜀绣便示意沈嬷嬷来安排，能不能人尽其用，也算是第一个考验了。

待沈嬷嬷将人领下去之后，孙成恭敬的道：宰相和宰相夫人明日入宫，淑仪可要好好准备啊。”

蜀绣闻言不禁翻了一个白眼，在这等着她呢。

送走孙成之后，蜀绣回到桌边，一边拨弄着手里瓷白的勺子，一边想着明日要怎么瞒过丞相并把他拉到自己的阵营。

想了半晌也没结果，正心烦意乱，就听到尖锐刺耳的声音传来：明淑仪呢，馨妃娘娘有请，还不快快出来随咱家一起去稞蓝殿。”

我家娘娘正在用膳，公公稍等。”沈嬷嬷温和的声音也从外面传了进来。

大胆！可是馨妃娘娘让咱家过来请明淑仪的，要是耽误了，你担得起吗。”尖锐的声音像是听到了了不得的笑话，愈发急促高亢起来。

公公，我们娘娘可是从婕妤一夜之间新晋上来的，龙宠之深前所未有，怕是馨妃娘娘如今也要忌惮三分。”沈嬷嬷的声音还是不缓不急的，却听得蜀绣勃然色变。

你敢不敬娘娘！”太监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八度，听得人耳膜疼。

蜀绣本来是想看看这个沈嬷嬷到底有多大能耐，于是任凭她在外面处理，但没想到，她刚一开口就把彻底得罪了馨妃。

若是蜀绣今日对馨妃客气一些，说不定日后两人面子上还能过得去，可沈嬷嬷刚刚这番话一出口，简直就是对馨妃最大的挑衅，就算本来不想针对她，可为了维持自己在宫里的地位和体面，馨妃也不得不和蜀绣为敌。

蜀绣想了想，召来小柱子吩咐了两句，然后站起身向外走去。

参见淑仪。”不论是否心甘情愿，见到她从殿内走出来，所有人都恭敬行礼。

明淑仪，您宫里的嬷嬷真是好大的本事啊！”正中间站着一群侍卫，为首的是个黑胖的太监，不等蜀绣免礼就自行站直了身，又或者，是淑仪您……”

公公。”深深的看了一眼沈嬷嬷，蜀绣张口打断了他的话，还请公公先回去复命，我稍后就去稞蓝殿拜见馨妃娘娘。”

哼！”黑胖太监却不想就此息事宁人，抬手一指道，拜见娘娘是肯定要去的，但这之前，明淑仪打算如何处罚这个对娘娘出言不逊的奴婢。”

蜀绣暗暗叹气，这是逼着她表态呢。

若是她今日处罚了沈嬷嬷，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怕是再也没有宫人敢对她忠心，还平白惹得皇帝猜疑；若是不处罚，这太监今日受了气，回到稞蓝殿肯定加油添醋的挑拨，她和馨妃立马就是势同水火。

馨妃家大势大，在宫内根深蒂固，蜀绣本来是想暗中下绊子，并不想正面撕破脸皮，这样对她来说太过危险。

娘娘。”正当蜀绣左右为难的时候，茶茗传完消息从宫外回来，见到这剑拔弩张的氛围，水亮的眸子里有一丝害怕，但仍小跑过来，以保护的姿态站在蜀绣身前一步。

蜀绣看着她挡在自己面前的背影，突然低头嗤笑一声。

黑胖太监听到这笑声，突然觉得一身寒意涌起，壮胆似的说道：淑仪在笑什么！”

连茶茗都不怕，我怕什么呢。”蜀绣低声喃喃，伸手拍了拍茶茗的肩，乖，我在呢，站后边去。”

茶茗对自家小姐一直有一种盲目的崇拜，听到这句话，顿时安了心，乖乖往后退了两步。

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公公。”蜀绣微微一笑，道。

馨妃娘娘大恩，赐姓高，名同。”黑胖太监手中拂尘一甩，颇有一些得意。

不知高公公，想如何处罚沈嬷嬷。”

出言不逊，毫无规矩，自然是拔了舌头送去浣衣。”高同瞪了一眼沈嬷嬷，恶狠狠的道。

若主子不允呢。”

我自会禀明馨妃娘娘，让娘娘做主。”高同显然没有料到蜀绣会这么说，愣了一下，陛下赐娘娘协理六宫之权，就是为了让娘娘维持宫内的尊卑规矩。”

很好，请公公记住自己刚刚说的话。”蜀绣微微一笑道，沈嬷嬷只是暂时派到自己身边，真正的主子还是太后。

不过听着他特意加重了协理六宫之权几个字，蜀绣也不禁觉得有点麻烦：那就请娘娘做主吧，还请高公公带路。”

好，好。”高同气的一张黑脸都隐约映出了红色，一甩拂尘就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