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井水不犯河水

天不亮，一向贪睡的萧雅已经爬了起来，静静等在北鹿院的门口。想到昨晚上的事情，她便一阵心惊胆战，整晚上辗转难眠。

听萧贵说，天地书院之所以能成为天下第一书院，不仅因为它是天子下令设立，还因为它的院规严格到近乎苛刻的地步。当今陛下还未做太子时曾在这里求学三年，三年中，他被夫子鞭笞三十下，被罚跑两百里，被罚抄书十卷。

天地书院的夫子们对身为皇子的锦帝尚且敢处罚，对其它达官贵人的后裔万没有轻饶的理由。

思及此，萧雅一阵后怕，要是欧阳少华和岳子栋等人被处罚了，要是他们知道是她泄露的消息，他们会怎么对付她？

远处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萧雅抬首望去，见到以岳子栋为首的二十来个学子向着她走了过来，个个脸上大汗淋漓、神情疲惫、发湿如洗，不少嘴里还骂骂咧咧，一看就是被重罚了的样子。

萧雅心里嘀咕着，从事发到现在少说已经有四个时辰了，他们现在才回来，除去夫子抓他们的时间，难道一个晚上都在受罚？

二十来个人走到岔路口，各自向着自己的院子走。唯有岳子栋、欧阳少华和狄文轩三人向着北鹿院走来。

天地书院的居室是按照成绩划分的，自打两年前第一次月考后，岳子栋、欧阳少华、狄文轩还有蒋晓生便在这里住了下来，一直到两个月前，萧雅因为同样拿了四门课的满分，才得以住进北鹿院的最后一间房。

三人越走越近，萧雅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站在这里有欲盖弥彰之意，可想要避开已经来不及，她只得硬着头皮，对三人一阵傻笑：好早，你们这么早起来锻炼身体？”

三人互相对视，而后由狄文轩率先道：是呀好早！萧崖，你不是每天都抱怨休息时间不够吗？怎么今天起这么早？”

萧雅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笑容僵硬：我、我不是摔坏了脑袋记不清楚很多事情了吗？今天、今天要学小擒拿手的第十五式，可我连前面的十四式都忘记了，所以起了个大早，在这里练习。”

听了她的回答，狄文轩显得恹恹的，也不再说话。

三人一同进了欧阳少华的房间。门刚关上，狄文轩便冷笑起来：你们看见没有？那个娘娘腔刚才心虚的样子，一定是她向夫子告的密！”

欧阳少华摇了摇头：我看萧崖不是喜欢搬弄是非的人，再说他和我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为何要向夫子告密？”

狄文轩哼了一声：谁知道呢？或许他想得到第一，或许他早对我们嫉妒在心……也或许，他根本就是摔坏了脑子！”

欧阳少华沉吟片刻，看向岳子栋：子栋，这事你怎么看？”

昨天晚上，天字级的学子，唯有萧崖和蒋晓生两人没有去月红楼，也唯有他们两人没有受罚……”

岳子栋点到为止，欧阳少华和狄文轩皆明白了他的意思。

狄文轩沉吟片刻，道：我们也无须去查告密者，只要将他们二人皆报复了，这被罚的怨气也算是出了。”

欧阳少华微微犹豫：可……”

岳子栋笑：少华就是太心软！那蒋晓生一向独来独往，对我们从来看不惯，昨日你生辰，特意邀请他，他毫不留情面当众拒绝了你。还有那萧崖，看着是个明白人，其实也傻得很，不也同样拒绝为你庆生吗？这样两个人，都不值得交往。无论是谁告的密，都应该一起承担。”

欧阳少华想了想，张嘴，本打算说些什么，在岳子栋和狄文轩坚定的眼神注视下，他最终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算了，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狄文轩笑了起来：子栋，你昨夜在月红楼得到了万花开遍可有带来？”

万花开遍是一种药，如同它的名字一般，专门用来对付不听话的小倌。当世男多女少，为了阻止男女数量差距无休止的扩大，朝廷颁布无数保护女子的命令，其中一条便是不得令女子为妓，有犯者，无论主从皆斩首。

因而，在大周境内，是没有青楼的，所谓的欢场，也只有鲜少的舞娘，卖身的全是小倌。昨夜他们相约去的月红楼，就是个相对高雅的小倌馆而已，里面还设有才艺表演，一向是书院学子喜欢的去处。

其实，狄文轩三人皆没有断袖之癖，去那里不过跟风，图个痛快，毕竟在大周境内已经是一种风尚。

恰逢昨夜有个干净的小倌，老板为了讨好三人才把这药给了他们。只是，一来夫子早早抓住了他们，二来，他们决计不会碰男人，这药自然也没有派上用场。

现下，狄文轩主动提起此物，岳子栋立刻将它拿了出来：你打算用在萧崖身上？”

狄文轩神秘一笑：不，萧崖本就是个娘娘腔，用在他身上，他没准会来感谢我们……我打算把这药用在蒋晓生身上，他不是一向最硬气吗？别人拿四门满分，他就一定要五门都满分。别人射穿三个箭靶，他一定要射穿四个箭靶，你说他这么硬气，要是被一个娘娘腔给玩了，会怎么样？哈哈哈……”

见狄文轩笑得畅快，岳子栋也难免受到影响，心里的邪恶隐隐作祟。可转念一想，蒋晓生是个厉害的人，怎么会轻易着了他们的道？

蒋晓生一向小心，向他下药恐怕不容易。”岳子栋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

这有什么？我们同用一口井，这院子里反正只有我们几个人，把药下在井里，他必然能吃到，至于萧崖会不会吃到，那只看他的运气。若两人都吃到，这戏可就热闹了。”

欧阳少华皱了皱眉毛，他和岳子栋、狄文轩是好兄弟，自然不能反对他们两人。但是，他从小斯文惯了，母亲岳灵公主更是个高雅的人，一向不屑于这等丑事。如今听到两人的对话，他不能反对，却也不愿意参与其中，索性走到屏风后面换衣服，也不管岳子栋和狄文轩具体什么时候下药，取了上课用的书便推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