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篮球是这样砸的

第二节课还是英语。外教Peter顶了周静的班，但是时间仓促来不及备课，他就让大家自由用英语进行交谈，就当是上口语课。

高一·七班瞬时间成了马蜂窝，全班同学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找话题聊，英文夹杂中文，有时候还蹦出两句火星文。外教没管其他人，径直过来找苏九聊天。

你英语非常棒。”外教从心底里赞美苏九。

混口饭吃。”苏九实话实说。

蔡御书从第二排穿越”到第五排，坐在苏九前面的空位上，插嘴：你什么时候开始学的？”他用的也是英语。纯正英式英语。

张小花告诉苏九，蔡御书的父亲是省外的某高官，母亲是大学教授。

出生就开始学了。”怪不得苏九总觉得蔡御书整个有种书香门第的感觉，猜想应该是跟他老妈是大学教授有关系。

这么厉害！谁教的你？”蔡御书惊讶。

我爸妈在家里有时候用英文说话，有时候用中文，有语言环境，自然就学会了。”苏九说。

张小花在苏九眼前猛晃，终于引起了苏九的注意。

现在你是张小花！不是苏九！”张小花提醒苏九刚才回答时候说错了话。

原来是这样。伯父伯母是从事什么的呀？可从来没听你说过。”王小西也凑过来加入英语聊天小组。

苏九用眼神询问张小花。张小花做答案提示：爸爸是矿工，妈妈是餐厅洗碗的。”

苏九依样回答。说完后她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一个矿工一个餐厅洗碗的服务生，怎么可能在家偶尔说英文还有那么标准的口音演示。

王小西愕然，这职业——”

他们在我出生的时候想培养我学习各方面全面发展，就自己自学英文，不过都没怎么学到家。”苏九临时找补。

王小西和蔡御书对望一眼，两个人都是将信将疑。

那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拜访一下伯父伯母。”蔡御书带着询问的眼神看苏九。

苏九打着哈哈笑着说好，心里想着你们肯定一辈子都不会有这种机会。

一直保持睡觉姿势的李优一揉着额头问外教，不上课我是不是可以提前下课走人？”

Peter这才发现自己站的地方的确有点妨碍李优一睡觉的质量，忙不迭地点头：你自便吧。”

李优一看了一眼苏九，没吭声，慢悠悠的往教室门外走。始终都在安静微笑注视着李优一的早稻雪看到李优一离座，也站起来对外教说：老师，我是否也能自便？”

当然。”

早稻雪用优雅淑女姿态屁颠屁颠的跟上李优一出了教室。

苏九一看有戏，赶紧说：我也想走。”

Peter为难的看着苏九，你确定？”

苏九确定肯定以及一定的点头。王小西和蔡御书互相看对方，跟着也说：我们也确定。”

Peter没办法，摊开手表示同意。

于是苏九身后跟着两条大尾巴狼也出了教室的大门。

你们跟着我干嘛呀！”苏九扭头问王小西跟蔡御书。

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了解你。”

张小花在边上小声嘀咕：以前怎么没这兴趣了解‘我’。”

苏九借用张小花的不满：以前你们怎么就没兴趣了解了解我呢？”

谁让你以前那么低调啊。”蔡御书用事实说话来堵住张小花的不满。

苏九不吭声了。

王小西问：我们站走廊到底做什么啊？”

你想做什么？”蔡御书转过头问苏九。

你们不会想跟我一起做的。”苏九认真的回答。

到底做什么？”王小西追问。

偷窥。”

啊？！”王小西和蔡御书再次异口同声表达惊讶之情。

两男一女还有一只女鬼溜达着到了室外体育场。两个男生看见前面李优一和早稻雪一前一后压体育场的四百米跑道的场景，恍然大悟。

你不会是喜欢你同桌吧？”王小西口气里满嘴都不是滋味。

苏九正感叹瞎说一个偷窥也能凑巧遇上符合被偷窥条件的李优一和早稻雪，听见王小西语气怪怪的，不由看了一眼王小西，半开玩笑的问：你不会是准备喜欢我吧？”

你不在我喜欢的范围内。”王小西澄清可能的绯闻事件，解释：李优一的年纪可配不上英语能力如此超群的你。”

蔡御书附和式的点头。

那我就不明白了，我也只不过是有点语言天赋，你们至于跟着我到处走吗？”苏九觉得一切都有阴谋。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蔡御书反问苏九。

真不知道。”苏九回答。

英语比赛。”张小花给苏九打预防针做提示语。

什么英语比赛？”一时忘记张小花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的事实的苏九下意识问了一句。

蔡御书纠正她的说法，你应该问是不是跟英语比赛有关。”他还以为苏九是刚才说英语太久突然忘记正确使用母语了。

王小西补充解释：就是全国每年都有一次的那个私立学校新概念英语大奖赛。凭你这么高的水平，绝对是要代表我们学校高中组参赛的。”

奖金多少？”苏九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第一名一百万。第二名五十万。第三名二十万。优秀奖不用说了，你至少是全国前三。”王小西说。

这跟你们跟着我有什么关系吗？”苏九还是觉得纳闷。

我们的水平虽然不如你，但是在这个学校里也是佼佼者，到时候肯定是我们一组的。不跟着你搞好关系，到时候有个辩论赛或者团体赛之类的，岂不是我们都得被别人灭了。”蔡御书说。

王小西点头表示同意蔡御书的说法。

苏九笑起来，我参不参加还另说呢，干嘛整的这么神经兮兮的。”

王小西像看外星人一样看苏九，你怎么能不参加？！赢了有不少的奖金不说，而且还能有保送出国留学的机会。你不想要啊？”

凭你们父母的能力应该可以把你们送到国外读个比较好的大学，不至于非得争这个机会吧。”苏九不能理解了。

蔡御书叹了一口气，你可能没有怎么关心过优胜者能进入什么学校，所以才会这么说。”

哪所学校？”苏九的兴趣被拉起来了。

全世界最好的贵族私立学院——伊甸学院。”蔡御书一字一句的说出了答案。

就是早稻雪来的那个学校？”苏九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个学校不是本国最好的私立学校吗？怎么突然成了全世界最好的了。

中国的那个只是国际伊甸学院的分支，它的本校叫伊甸学院，设立大学以及以上的学部，囊括了世界上最好的师资资源。只要你能在这所学院顺利毕业，世界上所有保留君主制的国家都会授予你子爵以上的爵位作为嘉奖。”王小西半是艳羡半是嫉妒的说。

张小花瞪大了眼珠子看着苏九，苏九看着半透明的张小花，恍惚觉得这个世界他丫的都疯了。自己不知道的真是太多了。还有就是一句谁他丫的办的这种学校，这么牛逼？！

因为张小花站在蔡御书的边上，所以蔡御书以为苏九是在看自己，戴着眼镜有点秀气的他脸红得招人得很，我脸上没什么吧？”

王小西神情古怪的瞥了一眼蔡御书，又看看苏九，你到底喜欢谁啊？”

肯定不是你们两位。”苏九回过神来。

有个什么东西就在这个时候呼啸着朝紧挨着篮球场的田径跑道飞奔而来。那个呼啸声在天际划过，仿佛是小型老式轰炸机划过天空所引起的那种急促而恐怖的声音。

苏九几人条件反射循声看过去：一个篮球正以人类跑动极限估计也到不了的速度冲向田径跑道上的某个人。

那某个人是李优一。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叫出声来，尤其是张小花那声足矣响彻云霄震趴飞机的叫声，完全是在苏九的耳边响起来的，让苏九在自己惊叫的同时还捂住了耳朵，整个脑子就像是被大炮轰击过后，什么响声听在耳朵里都变成了轰隆隆的雷鸣。

众人的惊叫声还没有走完全部过程，更让人惊讶的事件就发生了。

就在所有人都认定那个已经幻化为迫击炮弹的篮球将会把弱不禁风的李优一给打得头破血流之时，只见应该是处于有死无生境地的李优一伸出一只手，在篮球毫无阻碍击中他头颅的前一秒截住篮球的进攻趋势。接着，手一抖，一收，一转，那高速转动的篮球就像是经典电影《太极宗师》里面张三丰同志手里圈着的枯叶，在李优一的手指尖滴溜溜的不住转圈。

事情还没结束。

李优一忽然将篮球往地上一拍，再次弹起来时，他单手接住，一屈膝，微微弹跳，那球便顺着他手中力道使出的方向，循着来时的线路，以排山倒海的气势以风驰电掣的速度朝着对面的篮球场飞奔而去。

篮球飞过了整个篮球场，以十分刁钻古怪不可捉摸的角度完成了一个完美无缺的抛物线之旅，最后悬空落进了离李优一最远的篮球筐里。

进球！

没有人说话。

所有人都说不出来话。他们集体怀疑自己的眼睛，因为那篮球刚才飞过的直线距离和达到的最高速度绝对不可能是一个人类能够达到的程度，可丫的他李优一偏偏就是做到了！

奇迹无以形容这种现象。

将篮球扔向李优一的罪魁祸首秦望以看超人的眼神看着李优一。

他刚才是站在篮球场看台的位置，在距离李优一十八米远的地方用的全力砸出的篮球，以他足以参加职业青年篮球队的手臂力量，他笃定自己那枚篮球炸弹可以让李优一面目全非的地步。

可没想到，李优一用另外一种方式让他面目全非——精神层面的面目全非。

他是第一次在自己所擅长的领域被一个他坚信绝对不擅长这种游戏的人给彻底击败。还是以这么拉风的方式。

他觉得仿佛已经到了世界末日。

刚刚做出了惊人之举的李优一拍拍手掌上的灰尘，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秦望，极其不屑的又瞄了一眼在刚才篮球飞过来时，绝对是以超越普通人的速度逃离自己身边的早稻雪，撇撇嘴，不发一词的走下跑道，走出了田径场。

迎面而来苏九等人。

你也太NB了！”王小西只能发出这样的感叹词。

蔡御书看李优一像是看怪物。

各有所长。”李优一意味深长的看着沉默中的苏九。

苏九正在和张小花用眼神对话交流。

这小子也玩低调的华丽呀！”她用眼神对张小花说。

张小花痴痴呆呆的看着李优一，没有回答苏九的话。

想什么呢？”王小西捅捅苏九的肩膀。

啊……没什么，就是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所有低调的人们都耐不住低调，决定隆重登场了。多么值得庆贺。”苏九没话找话。

李优一轻轻的笑了一笑。虽然只有一瞬间，但那抹笑容实在是够让人目眩神迷的。就算是同性的身份，也让王小西和蔡御书看得都呆住了。

你话中有话。”李优一意有所指。

苏九也笑起来，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王小西看着苏九，张小花，你什么时候也会说出这么有品质的话了？”

我好歹也是高中生，怎么着都该会拽文吧！”苏九反驳。

我就说哪里奇怪了，你以前那么内向，今天怎么一切都不一样了。”王小西用疑惑的目光上下打量苏九。

嘿，看不出来，你还有点好看。”他还补充了一句。

苏九看见张小花很害羞的别过脸去。

好说好说。”她意识到自己在说不靠谱不对劲的话，立马住口，调整自己的心情跟表情，转移话题，秦望想干嘛呀？”

王小西看李优一，那意思是你得问他”。

苏九把问大家的问题重新问了一遍李优一。

我不知道。你可以去问秦望。”李优一淡淡的说完，转身要走。

苏九跟上去，王小西和蔡御书互相看看对方，觉得现在跟上去似乎有点不地道，随即保持原地不动的姿势留在那里。

她肯定喜欢李优一。”

见两个人走远了，估计声音传不到那么远的距离，王小西对蔡御书进行八卦交谈。

她喜欢谁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蔡御书反问，我们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让苏九答应参加比赛的事儿吧。”

听这话，王小西顿时耷拉着脑袋不吭声了。他爹没办法在官场上胜过秦望的爹，就硬逼着他要在学习上胜过秦望。据可靠消息，秦望单凭他的篮球天赋已经拥有参加伊甸学院入学面试资格了，他却是还处于看不见希望的当口。现在好不容易碰上个能够达成老爹期望的希望，难度却实在太大。

要不我们去张小花家，拜访一下她的父母。说不定会有惊喜呢。”蔡御书想了个可能性渺小的招儿。

她能让我们去吗？”王小西质疑此招的可行性。

不跟她说，晚上跟着她就成了嘛！”蔡御书给王小西找可行性在哪里的证据。

今天行动？”

今天不行，我晚上有事。明天吧。那时候你有事吗？”

这两天应该没有什么事情。那就说好了，明天放学后跟着张小花回家。”王小西为两人计划做总结陈词。

让我跟着他干嘛啊？”苏九小声的问刚才突然提出来要跟着李优一的张小花同学。

我……我有个请求。”张小花扭扭捏捏十分不好意思的说。

什么事啊？”每次看到张小花这种表情，苏九都觉得一定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你能不能多跟李优一同学说话啊？”张小花缠着手指小声提要求，她低着头不敢去看苏九的眼睛。

苏九愣了，为什么呀？”

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在学校里，没什么人跟他说过话。”张小花看着前面的李优一，眼睛里面全是他好可怜”的神情。

你是因为可怜他才喜欢他的？”苏九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当然不是。”张小花迟疑了一下，我想过了，那不算喜欢，那就是一般的觉得他一个人很孤单，想要照顾他、温暖他。”

跟杉菜遇到花泽类似的？”苏九有点明白了。

你说什么？”苏九声音太小，张小花没听清楚。

没事。”苏九撇过去自己的推断，继续说：既然你自己知道那不是爱情，那你凑近他干嘛？”多没未来多没意思啊！

张小花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在这所学校里，只有他会很平等的对待我。跟我说话，不会对我有瞧不起或者看不上的行为。他是这个学校唯一把我当同学的人。”

是这样啊。

苏九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能帮我吗？”张小花问苏九。

在我背后嘀咕什么呢？”

苏九还没来得及回答，走在前面的李优一忽然回过头来，盯着苏九的眼睛不满的问道。

说你是个怪咖。”苏九说。

女孩子说粗口很难看。”李优一闲闲的评价。

就允许你们男生说粗口，不准我们女生在宣泄情绪的时候说点不靠谱的话吗？不公平。”

你也会说公平？”李优一做出掏耳朵的动作，说：还以为你打定主意要在这个鬼地方忍气吞声到死呢。”

苏九被吓住了。

乱讲！怎么可能会死？！”

思想被同化，身体没有多余的自由，这样生不如死，和死有区别吗？”李优一反问道。

苏九闭上嘴巴。她明白李优一的意思了，李优一是说在圣堂高中普通贫困生所受到的不公平待遇，以及身边那些有权有势有钱的富二代或者官二代们，对那些穷孩子的欺侮和轻慢。他大概是觉得这样的经历一定会磨掉任何一个学生心里对于独立人格的塑造和向往。

这家伙的确是一个怪咖。

你的意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并不喜欢这里？”苏九问李优一。

怎么，有问题吗？”李优一停下脚步，看着苏九。

既然你不喜欢，为什么不离开？”——本来想问这样的问题的，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我们算朋友吗？”

李优一皱起了好看的眉毛，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以前你都不会主动找我说话的，现在突然这样对我，让我有点受宠若惊啊。”苏九笑笑。

不要自以为是了。”李优一说，我才没有朋友呢。”

噢。”苏九噢了一声后不说话了。

场面一下子冷下来。两个人都不搭腔似的在那里大眼瞪小眼。灵魂活了25个年头的苏九觉得自己跟一小屁孩儿置什么气，可李优一的话实在是让她有点没面子，连带着也有点生气。

为什么你说自己没朋友？”她不想被一个小破孩儿给压下阵去。丢脸。

李优一瞟了她一眼，疑惑怎么这个以前内向得不行的同学今天如此活跃大胆。跟老师杠上不说，还能主动问他话，不带脸红的。

跟你没关系吧。”他认为自己没必要跟一个十六岁的小破孩儿解释自己的想法。

被看年轻了的苏九瞪着李优一，是跟我没关系。就是觉得你一个人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打死不出来，还净说自己没朋友。就是觉得你真够幼稚的。”

现在到底是谁幼稚啊？你知道中国法律是怎么规定的吗？你知道什么是隐私权吗？我告诉你，我完全有权利这么做。”李优一也生气了。

是，我承认，你有这权利。可是——”还有半截话堵在喉咙口，张小花打断了苏九想要教育李优一的念头。

张小花求苏九，别把关系搞僵了呀！他好可怜的！”

苏九瞪了一眼张小花，心想小屁孩可怜个屁！不就是自以为是无病呻吟嘛，算什么呀！她这才叫可怜！连身体都被压成山东煎饼了，亲生父母都没法当面叫了，还得帮别人养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爹娘。问这世间还有谁比她更可怜吗？答案是没有！

不过还是考虑到自己身体是张小花同学提供的，决定忍一时风平浪静，至少也要给张小花同学留点面子，日后好相见呐。

可是什么？”李优一认为张小花”嘴里肯定没有什么好话。

——可是如果有一天你累了，觉得想找个人说废话了，别四处瞎找，我在这里，随时恭候你的大驾。”苏九临时将当头棒横的桥段换成了狗血剧码，说的话把自己都刺激到了。鸡皮疙瘩又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