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吏》读后感

董贤儿

在我十分有限的“穿越小说”阅读经验中，《秦吏》是目前唯一带来惊喜的作品，主要是其对历史逻辑的洞察。和其他穿越小说一样，主人公带着现代人的经验回到古代“开挂”，但《秦吏》中“黑夫”的“开挂”设定并不是满足某个朝代粉对历史的“意淫”，而是尽可能向读者还原历史演进的深层次逻辑。首先，小说通过被现代民警附体的“黑夫”的视角，讲述了作者对于秦帝国“二世而亡”原因的思考：秦吏队伍对于六国故地基层治理的力不从心，以及秦帝国高层对于法家思想中“法”的背离。同时，在“黑夫”“开挂”的过程中，现代中国与秦帝国进行着巧妙的对话，作者通过不断“玩梗”，让读者感受着两千多年前秦文明已经触碰到的“现代性”，而1949年以后的现代中国参与现代性的构建，甚至构建出现代性的独特模式与标准，不过是和玉成璧、王者归来。

【完本纪念】天地之大，无一人是英雄

北冥有鱼没有鱼

对于历史小说这种类型我看得不多，秦吏算是我认真看过的一本。

最初看到它是在18年3月，百无聊赖地在精选页面淘书，随意点了进去，发现这本书因中国最早的那份家书而起，整本书画风也与往常看得历史小说不同，认真的考据也给了这本书真实感。

本来看这本书，只是图它新奇，也乐得看七月玩梗，所以也是零零散散的订阅，直到12月黑夫南征才把我的心思拉过来。

当时始皇帝和黑夫的冲突渐显端倪，始皇帝一心摊大饼，黑夫则四处东奔西走做个裱糊匠涂涂抹抹。

这正是秦吏的转折点，之后始皇帝时日无多，想要为后人消除一些祸端，而黑夫则假死避过这一劫。

再之后就是他要面对的最重要的矛盾了，是黄袍加身取而代之，还是护持大秦把持朝政。

【天地之间不见一个英雄】这一章给了我答案，身在大秦数十年，面对身后的推手，还有当前时代的观念，他并没有昏了头，而是能够置身事外，给了这个时代的人还有自己一个客观的评价。

在这个问题上他选择了取巧，成为大秦摄政重新归拢破碎的山河，完善法制，却没有更进一步，而是将未来交于后人选择。

这种做法很聪明，也很狡猾。细想来，黑夫一直留存着现代人的理念，比如只娶叶子衿一人，我绝对不会认为是七月顾忌家宅安宁所致【手动狗头】

总的来说，这本书是善始善终，完美收官，没有像其他小说把故事写尽，而是选择恰当的留白，这也是我最喜欢的。最后再以自己角度解读一下标题，天地之间，无一人是英雄，只因每个人都在时代的洪流中，书写着自己的故事，正如黑夫。

秦吏之我所见

放心去爱（他/她）

所谓历史小说，其实不容易界定，历史和小说本来就是两个对立的概念，一个是事实、一个是想象。因此历史文其本质依然是网文，只是在网文大框架之内，借助历史这个载体写出了普罗大众所期待的、所想做的一些历史改变。在我看来其内核还是一个英雄YY的成长之路，只不过加入了我们众所周知的历史事件或仰慕憧憬的历史人物，这样写出来的文章配合人们脑海中所固有的形象，就可以让读者在阅读时产生一种真实之感历史人物跃然纸上。读者可以将自己带入进去，以满足自己内心需求，这也是很多历史类网文读者所喜爱这种题材的一个原因。作者借助文章将历史人物搬出神坛，通过人物交谈、情感纠葛、人生选择等交叉互动，充分体现出人物性格特点。历史网文又和其他网文有所区别，其作者所表达的是对历史的敬仰，对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的向往。因此每一个曾经读过史书看过历史剧的人大多都会产生恨不早生的伊达政宗式感叹。这其中包含对现实的无奈和对日渐平凡生活的不甘。

    说起距今2200年前的秦朝，我们大多数受过义务教育的人大概都能或多或少知道一点零星散碎。比如说秦始皇一统天下，比如说万里长城，比如说兵马俑，比如说焚书坑儒。对历史感兴趣的人还会知道白起王翦等名将，还会知道“卧虎秦简”中严密苛刻的秦法。不过因为秦朝十分短暂，几乎是在历史上一闪而过，我们还没来得及多看两眼，就已经进入了秦末烽烟四起，楚汉争霸的时代。所以大家多数还是对秦朝人的生活了解很浅，并不直观。对我来说，读《秦吏》这本书最大的意义就在于可以直接代入秦人的视角，体验一下他们的生活。

    本书主角名叫黑夫，他活着的时候籍籍无名，在我们今天却名声大噪。因为在“卧虎秦简”中有一封木片上写的书信，是将上战场的黑夫写给家人的家书，也是世界上最早的家书。不过实际上这个黑夫也并非原装而是现代人穿越而成。

    对穿越者来说，秦是一个很坑爹的时代，尤其是当主角是一个连姓氏都没有的普通黔首时更为严重。不能像别的穿越者一样，制造一些后世小发明，因为秦代的工匠们都有专门户籍，不是匠籍的人献上发明不但没奖励还要重罚；也不能像别的穿越者一样抄诗背文，因为秦代崇尚“以吏为师”，小孩子上学学的不是子曰诗云而是各种法律条文。甚至主角想找个历史名人抱大腿都难，因为秦朝实行军功授爵，砍不了足够的敌军人头，就是皇帝本人的孩子三代以后也只能去当平头老百姓。

我们通过本文可以知道，秦朝的法律制度更是无所不包，让人眼花缭乱。就算是投个匿名信也能让你被罚得倾家荡产，甚至还要被罚做苦役。盗墓、拐卖之类的罪犯更是直接砍人，绝不姑息。教科书上虽然一直在讲秦朝有着远超后世的严刑峻法，但是对我们这些守法良民来说却觉得严苛的法治不见得是坏事，最起码看到坏人遭殃的时候我们会有一种畅快感觉。让人畅快的除了刑罚还有奖赏。秦朝提供了一条阶层直升渠道，只要能够在军队里奋勇作战，就可以沿着一级又一级的爵位晋升上去。甚至可以成为一方郡守，封疆大吏。

思考一下，为什么陈胜吴广两个可能没受过什么教育的泥腿子竟然能说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么有深度的发言？两种可能，一个是后世文人的加工，其实他不是这么说的。另外一个可能，这句话本来就是秦始皇时代的政治正确，出于制度变革期的秦国，通过宣传工具把这一先进观念灌输给了每一名国民。欧美国家直到现在还在讲究所谓“血统出身”，可能也跟他们历史上缺少一个秦始皇有关系。

    以前看历史书上总是笼统说秦灭六国是因为制度优越性，读这本书才知道到底什么叫制度优越性——不管什么事情，都有规矩约束，不管什么人都讲究法律责任，守法上进就会越过越好。

    或许就是因为秦朝的律法过于超前，所以才会分崩离析，毕竟让自己的儿子继承身份地位才符合人性，秦律只是战争年代激发战争潜力的工具而已。另一方面春秋战国持续的时间过长，形成了巨大的惯性，尽管天下一统是大势所趋，但是这种惯性仍然让当时人们更愿意接受分封制慢慢消亡，所以刘邦分封韩信、英布等人，本质上是对历史惯性的妥协，当时机成熟的时候消灭这些诸侯国则是再次天下一统的需要。

   《秦吏》有很好的一点就是，既写出了秦律的细致严谨、透明高效，又写出了这样缺乏弹性和人性的制度下社会内部积累的残酷高压。而且秦朝也并不是完全的法治社会，因为在所有人的头顶上还有一位高高在上的秦始皇，他的旨意凌驾于所有律法-之上。当这位千古一帝英明神武的时候好说，等他晚年也开始不断犯错的时候，又没有人能制约他，即使主角也只能用一些方式迂回劝告。因此秦朝二世而亡在我看来是历史的必然。

    说起二世而亡大家都印象深刻，在《史记》的一篇记载中，记载着秦二世也就是胡亥跟侍者以及一位逼迫他自尽的武将的有趣对话。第一段对话是刘邦已经迫近咸阳了，那位历史上“指鹿为马”的赵高已经荣任丞相。因为想要投降，而投名状哪里有胡亥的脑袋更有诚意。于是赵高的死士杀到了胡亥的面前。胡亥的卫士见状都逃跑了，唯一一位没有逃跑的一位宦官与胡亥发生了一场对话。

胡亥：“公何不早说，何至于此？”

这位尊敬的先生，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大秦王朝都成为了这样子。要是早点知道，我哪里会让他到这个地步？

宦官：“臣不敢言，故得全。使臣早言，皆已诛，安得至今？”

小人不敢多说，所以才能到了如今，那些说真话的人都被大王您给杀完了，如果不是不敢多说，小人又怎么会有今天跟大王说话的机会呢？

这位宦官名字并没有出现在《史记》，可是确是秦朝一位令人印象深刻的小人物。

第二段对话就是逼迫胡亥自尽的一位武将，赵高的心腹，阎乐。

阎乐：”大王性情暴虐，天下人杀之而后快。请问大王还有什么话说吗？“

胡亥：”我能见见丞相赵高吗？“

阎乐：”不可。“

胡亥：”愿得一地为王“

阎乐：”不可“

胡亥：”愿为万户侯。“

阎乐：”不可。“

胡亥：”那就像我掌权时候，处置听话的宗室子弟一样，当一个普通的老百姓总没什么问题吧？“

阎乐：”现在全天下的人都想杀大王。大王说什么话我也不敢听啊。“

胡亥无法，只得自尽。

这两段对话对秦朝的灭亡时胡亥可谓刻画的入木三分。

从观念上说，中国政治的中枢神经是道德人心，所谓得道多助。 

秦国却因为割断了这根神经而获得成功，有意思的是，它的迅速灭亡好像也正是出于同一原因。 

为什么会这样？民心向背是决定一个王朝命运的根本力量。

秦国的成和败可能得按历史任务分成两段来说，“成”的阶段是残酷竞争的阶段，而“败”的阶段则是系统维护和控制的阶段。也就是打天下和守天下。 

打天下需要的是勇猛凶狠，守天下则需要安抚和善待，贾谊著名的《过秦论》“仁义不施，攻守之势异也”的说法几乎是分析秦亡原因定论。 

因此，结局主角究竟建立怎样的制度才能避免这种历史悲剧才是本文的一种升华，在我看来这不仅是一种对读者的交代，也是作者对于当时社会制度该走向何种方向的内心独白。

   总体来说这是一部各方面水平都直逼历史类大作的小说，开头看着还有点敦厚稳健的风格，看到后面慢慢锋芒毕露。一边写故事一边科普各种历史常识的做法，以及历史人物的正面侧面描写，读起来的感觉特别真实。希望七月下一本书能够再接再厉再创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