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父神

荒域，天荒城。

咚~

一声破晓钟鸣，嘈杂的叫嚣刹那响起，沉睡的巨兽仿佛被惊醒，紧闭的门栏开合间，数不尽的人影蜂拥而出，浩浩荡荡的向着城内某处而去。

城中央，一座百丈之巨的铜像撑天而立，这是一位神丰意足，剑眉星目的男子，满头长发无风自扬，背着双手站在金霞下平视前方，眼神深邃，让人望而生畏。

铜像四周，九座十数丈高的铜像隐隐围成一个圈，对着中央百丈铜像半跪于地，满眼的敬畏、尊崇。

边缘处，则聚集着数以万计的人群，他们站在广场边，仰头看着那百丈铜像，目光与九座铜像一般无二，静立仰望。

不过万事有异，人群中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青年就异于旁人，别人瞩目中央那座铜像，他却看着铜像四周那九道身影，眼眸殷红，对于中央那个百丈铜像，一眼未看。

并且其眼中，也带着与别人截然不同的神情，似乎是悔恨，又似乎是自责，复杂难明，独树一帜。

时间，如水般缓缓流逝，当满天的金霞转为凄白的烈芒，一道空洞的嗡鸣打破了广场的寂静。

空间荡起无色涟漪，在无数人的注视下，一位身披龙袍，面若冠玉的男子从虚空中缓缓凝显。

城主大人！”

喊声震天，化为雷音呼啸而开，惊起无数飞啼。而那举止怪诞的青年，也似是被惊醒，抬眼看向了男子，眼神略显空洞。

男子浓眉虎目，身着金色龙袍，周身气劲环绕，此时正虚空踏落，一步一行间，脚下的虚空化为水面，荡起丝丝涟漪，宛如神人漫步，让人敬畏。

终是路有尽，当离地十数丈后，他身形一定，看着脚下躬身行礼的人海，眼中满意一闪而过，朗声开口：万年前，诸天邪神奴役万灵，我等如蝼蚁般苟活。幸的父神垂怜，降神法，铸神器，收九帝，最终……”

沉重的祭词响起，人群霎时变得落针可闻，不约而同的抬眼看向那百丈高的铜像，眼中带着迷醉，带着炽热，带着敬仰，带着自己激动难平的心绪，静静的聆听着耳旁那悲呛中隐有一丝沉重的祭词。

恍惚间，他们似乎回到了那个纷乱的年代，追随着敬慕的父神，一起抛头颅，洒热血，血染江河！

而那名垢面青年，则身形微颤的看着那九座铜像，眼眶，殷红如血……

视线开始模糊，黑暗取代了光明，疯狂取代了信仰，无尽虚无开始吞噬一切……

退，已经退无可退。

于是，杀吧！

记忆中的画面与现实重叠，看着面前九座铜像，萧星笑着哭了。笑的悄无声息，笑的满脸欣慰；哭的浊泪如雨，哭的身形巨颤。

冰小子……爱哭鬼……丫头……”

慢慢的，他的嘴角溢出了一丝血迹……

同时，姬煌的祭词，也临近尾声。

……故，天荒城城主姬煌，携万族遗民，给父神请安了！父神万安！”沉重的祭词终于落定，男子从虚空中坠下，双膝一弯，噗通一声，伏首跪了下去。

随后，一股震天般的呼啸掀天而起！

父神万安！”

万民一心，他们脸色虔诚的跪拜，眼中满是尊敬，就连那懵懂无知的稚子，高傲的武者，强横的修士，也毫不犹豫的屈膝伏地，默然叩首。

嘭~

震耳欲聋的叩首声，轰然响起。

那是众人俯首叩地的声音，是他们对父神的尊敬，感激。

窒息的压抑，幽幽荡开。

不过有一人，却未曾跪拜，他只是呆呆的站着，站在众人之中，看着四周那俯首贴地，久久不曾直起的身形，满脸泪痕，一动不动。

他的身影是那么突兀，那么怪异，那么的不同。

慢慢的，他那殷红的双眸开始转动，看向了那座受万民敬仰，跪拜万年的铜像。

父……神？”

看着那神采飞扬，睥睨天下的自己，他身体一僵，一口鲜血猛地喷出。

呵呵……”

随后，他笑了，讥讽的笑了，嘲弄的笑了，宛如疯子般，指着那座众人敬若神明的铜像，宛如魔怔……

哈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传开，在这一刻，这狂笑宛如惊雷，猛地在众人心头炸开，众人一惊，霍然抬头，循声看了过来。

大胆！！！”

嗡~

嘭！

他笑的痴狂，有人却怒不可竭，一名大汉一声爆呵，随即萧星眼前一花，脸颊一痛，便仰面躺在了地上，不过他也懒得起来，就那么一动不动的躺在冰冷的地面，狂笑不止。

父神……哈哈哈……”

侮辱父神，惊扰他老人家安眠，俺打死你！”看着地上这狂笑不止的乞丐，汉子怒目，双手一握，便欲再度扑来。

四周众人尽皆冷冷的看着这一幕，看向萧星的眼神，有着清晰的怒意，甚至隐隐的蠢蠢欲动。

住手！”

眼看骚乱将起，姬煌眉头一皱，挥手低喝：父神在上，不得无礼，将人带过来！”

哼！”

大汉重重一哼，探身一抓，便将萧星提起，随后穿过人群，走到了姬煌面前。

城主大人，此子公然大笑，惊扰父神安眠，对父神不敬，俺一时气不过，便打了一拳！”

打得好，敢在祭神大殿狂笑，打死他都不为过！”

对，打死他！告慰父神英灵！”

肃静！”

喧嚣四起，姬煌眉头一皱，将四周众人喝住，凝眸看向了萧星：你是何人，为何吵闹？”

萧星对此却不言不动，只是呆呆的看着那九座半跪铜像，脸色凄然，泪珠滚滚。

姬煌一怔，定了定，便转眼看向了大汉。

大汉则摸着脑袋愕然开口：莫非，俺把他打傻了？”

……”

众人无言，不过看着萧星那痴痴呆呆的模样，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难不成，此人是一个痴傻之人？”

看这样子，十之八九是……”

原来是个傻子，难怪会狂笑，嗤！”

傻子？”

看着萧星，姬煌的心里也泛起了嘀咕，想了片刻，考虑到如今的场合，他也不愿与一个痴傻之人纠缠，顿了顿，便抬手挥斥。

此人既是一个痴傻之人，便饶他一命，父神在上，想来也不会怪罪于一个疯人，将此人压下去，送入地牢之中好生看管，等祭典结束，再做安顿！”

是！”大汉闻言一拜，提着萧星的衣领就欲转身离开，却不料身形刚转，就听到了一道低语。

能不能让我祭拜一下九帝？”

转眼看去，却见手中之人已然起身，正目光咄咄的指着父神周围围绕的九座铜像，满脸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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