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珍珠

很好，”安然轻笑一声，只见她神色柔软妩媚，丝毫不见愤怒，既然是这样，那我就该还她一份大礼。”

周答应垂手站立，默然无语。现在宫中已经渐渐变成了龙虎之斗，双方都是势均力敌，她要想安稳存活，还要好好计谋一番。

当夜，兰亭殿中一改平日里岁月静好的气氛，变得十分严肃。安然下令守门的侍卫们打起精神，谁也不许进出宫门，有违反者直接视为闯宫，就地正法，又命阿朱告诉李美人，将她带来的信任的人留下，其余的所有的宫女太监都叫到正殿去。

正殿中点着墨玥送来的烛火，光照很足，但是又没有烟味。安然很喜欢这样的光照，即使在夜里，也会显得像白天一样，并不累眼。

正殿中，十几个宫女太监安静的站着，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出来。安然也不说话，只仔细的看着自己的手指甲，偶然打量几眼这些宫女太监们。

宫女太监们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说话。良久，安然才慢慢的打了个呵欠：你们知道，今儿本宫叫你们来有什么事儿吗？”

一众宫女太监都在摇头：奴才不知。”

呵，”安然轻笑一声，慢慢的起身走向台下，你们不知道？你们刚来兰亭殿的时候，都是受尽了欺负才来的吧？别以为本宫不知道，打量着本宫没几天的恩宠，家世也算不上好，在兰亭殿伺候算不上什么好差事，才将你们派过来的。本宫对你们如何？也不知道养你们这群白眼狼做什么！”

说到最后一句，安然已经是十分生气，袖子一甩，便将桌上的茶杯等物甩到了地上。

众人从未见过安然这样生气，唬的纷纷跪下：奴才等对娘娘忠心耿耿，求娘娘明鉴。”

是么，”安然缓一口气，慢悠悠的在众人只见来回走着，本宫怎么听你们中有人说，你们勾结了别人，想要来害本宫？”

话音刚落，安然便看见人群中珍珠的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安然无声的一笑，现在有人慌了，这戏才好往下演。

奴才们绝不会做这样没良心的事！”众人闻言，都是义愤填膺，纷纷说道：不知是谁说的，娘娘一定要替奴才们查明白！”

是啊，自从来到了兰亭殿，娘娘对咱们那是没得说的，奴才一直忠心耿耿，不知道是谁传这样的谣言？”

这不是想要了奴才们的命么？求娘娘查明白，还奴才们一个清白啊，不然奴才们在这宫中还怎么做人？”

安然见效果已经达到了，不由得微微一笑，紧接着便掩饰了神色，冷冷的开口说道：本宫知道你们中有好的，就是那好的才告诉了本宫——你们都小心些，否则本宫不轻饶了你们！”

说罢，安然走到了珍珠面前，神色温柔的说道：珍珠，以后你便进来伺候吧。”

珍珠受宠若惊，看着面前的安然，禁不住有些结巴：娘娘，我……”

啰嗦什么，”一旁知道事情前后的阿朱见珍珠的样子，顿时没了耐心，娘娘让你来你来就是了，再废话小心你的舌头！”

是。”珍珠见状，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好住了嘴。

安然赞赏的看了一眼阿朱，紧接着便转身回了寝殿。即使转身，前世的特种兵经历赋予安然的敏锐依然告诉她，珍珠正在受到众人的围攻。

寝殿只留了一小盏灯，在黑夜中散发着令人安心的光芒。安然扶着阿朱，笑意忍不住：阿朱，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聪明了？”

阿朱笑着问道：娘娘可是说的是那珍珠？”

安然微微点点头，顺着阿朱的手在美人榻上坐下来：我今天说的那些话，不过是想让珍珠在众人里留下个不好的印象，这样以后不管她做什么，总会有人盯着的。”

所以奴婢才想办法，让人以为娘娘看中珍珠，”阿朱俯身为安然轻轻揉着腿，奴婢是娘娘身边的大丫鬟，本是没必要跟珍珠计较的，现在奴婢这样说珍珠，只会让人以为奴婢是在嫉妒她。”

很好，”安然欣慰的看了珍珠一眼，去把珍珠叫进来，让她伺候我吃一碗玫瑰露。”

是。”

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珍珠便端着一个金枝碗走了进来：娘娘。”

安然瞥了一眼珍珠，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冷笑，却放缓了语调温柔的问道：珍珠，新来的这些人里面，你伺候的不错，本宫有心赏你，但是赏些金银你在这宫里也没有用，不知你家中还有什么人没有？本宫差人送她们一些。”

珍珠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回娘娘的话，没，没有。”

安然温柔的笑了一下，语气恍若三月春风：哦？可是本宫听说，你家中有一老母，下有一个弟弟，全靠你在宫中的俸禄过日子。偏生你那弟弟还百般不听话，吃喝嫖赌，现在日子已经过不下了吧？”

珍珠惊愕的抬起头看着安然，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不可置信：娘娘……”

林贵人让你在本宫这儿做事，想必也是许了你许多金银的，”安然依旧是笑容满面，可是现在珍珠看在眼里，只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阴森，所以你才肯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做这种没良心的事儿，对不对？”

珍珠面如死灰，半晌才膝行几步，上前抱住安然的腿大哭起来：娘娘，饶了奴婢吧，奴婢实在是没办法啊！”

安然有一瞬间的心软，她偏过头去不看珍珠，盯着面前的烛火，心中充满了酸涩。说实话，她太了解这种感觉了，要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杀人呢，就算是安然，手染血腥的滋味也不好受。

她可以杀了珍珠，可以把珍珠带到墨玥面前，给墨玥一个惩处林贵人的理由。可是现在林家势力朝中独大，墨玥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动手，最大的可能就是杀了珍珠给自己一个说法。

安然微微低下头，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微笑。

珍珠见安然不说话，以为安然不肯原谅她，颓然的坐在地上：娘娘有所不知，林贵人不仅许给了奴婢大量的金银，还将奴婢的家人劫持，要是奴婢不为她做事，只怕一家人都要没命了啊！娘娘怨恨奴婢，只管杀了奴婢，可看在主仆情分上，奴婢求娘娘救救奴婢的家人。”

安然闻言，心中暗自惊诧林贵人的卑鄙。她略微一犹豫，方才冷冷的开口说道：珍珠，本宫不是菩萨，就算这件事是你无奈，本宫也不会再留你了。但是本宫也不会杀了你，你走吧。”

娘娘……”珍珠不可置信的看着安然，好像不相信安然就这样放过她了。

去吧，”安然挥挥手，心中有些说不出的烦闷，林贵人未必会放过你，你知道的太多了，明天本宫让宫中侍卫悄悄送你出宫，就说你偷东西被本宫发现了，已经遣送出去了。以后好自为之吧。”

珍珠听见这话，心中酸涩难言，含着泪磕了一个头便转身去了。

安然见珍珠出去了，长叹一口气，懒懒的瘫在了榻上。阿朱小心的进来，用火折子点燃了小桌上的安息香，轻声说道：娘娘，睡吧。”

安然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于是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一向规矩严谨，不许早上大声说话的兰亭殿传出了一声女子的尖叫声：啊——”安然从睡梦中被惊醒，推了推服侍在一边的阿朱。阿朱赶忙跑出去呵斥：叫什么！娘娘刚醒，仔细惊了魂！”

阿朱姐姐，”尖叫的小宫女满脸泪痕，扑过来抓住阿朱的袖子，珍珠，珍珠死了！今儿早上奴婢去叫她烧水，谁知道一开门就看见珍珠吊在房梁上，已经没气了！”

什么！”阿朱一惊，顿了一下，赶忙掩饰着自己的失态道，死了就死了，这鬼哭狼嚎的干什么！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去就是了。”

说罢，便赶忙折身进来，附在安然耳边轻声告诉了安然。安然凤眸轻扬，眉头一皱：死了？”

是，”阿朱一面为安然披上衣服，一面轻声答道，说是自己吊死的。”

怎么突然自己吊死了？”安然问道。

阿朱摇摇头：昨天娘娘跟她说完话后，珍珠便回了房中，因为昨天晚上的事儿得罪了众人，也再没有人去找她说过话了。今儿一早才发现的，想必是因为觉得求生无望，不愿意去审讯司受那种罪，才自己了结的吧。”

不会，”安然凝重了神色，轻轻摇摇头，我昨晚已经答应她放她一条生路，她不会这么傻。”

那或许是因为心怀愧疚？”阿朱冥思苦想了一会儿，又见安然颇为闷闷不乐，劝道，娘娘已经仁至义尽了，就不要再多想了，生死有命。”

安然有些不置可否，她慢慢抬起头凝望着窗外，阳光映着树影投在窗上，像极了水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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